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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年前的612日,我和一群軍校同學、前後期的學長學弟們,參加了一項名為612五年級上凱道踢正步」活動。

但說來好笑。

如果你問起四、五級生的男性,對於他們當年服役時練習「踢正步」的印象,我猜,大概沒幾個人會說好玩。

因為,整個練習的過程,真的不是普通的累,而是讓人累到會很想問候人家祖宗八代的累。

這就奇怪了。

在當年還是1820的啷噹歲數時,非常令人痛恨的正步操練這件事,為什麼,到了中年的這個人生階段,卻又令一群,嗯,體力其實已經下滑的大叔們,仍然充滿了熱情和活力,而可以不畏酷暑地每個星期操汗練習,只為了上場短短不到十分鐘?

心理學家法蘭克(Viktor E.Frankl)在當年的納粹當政期間,曾被囚於非人性對待集中營內,但他最後還是生還了。

因為自身的經歷,法蘭克因此而特別關注人類存在的痛苦、挫折,及現代人特有的焦慮與空虛感,最後發展出很有名的「意義治療法」。

由於最近在工作中,有機會碰到正受困於「不知道自己人生的意義?」「到底想要追求什麼?」的朋友。於是,才剛過去沒多久的六月,我不經意地想起了兩年前的這項踢正步活動。

說實話,關於「人到底是什麼?生命有什麼意義?人生中免不了的痛苦、疾病與死亡,究竟有其什麼的終極意義嗎?」這類的問題,真的是大哉問。

人,可能終其一生都在尋找屬於他/她的意義,無論能不能找到意義,我們的日子、我們的生活終究還是會繼續要過下去。

不同的是,我在中年之齡時參與踢正步,是我的選擇。我知道自己想要參加的動機,及對我的意義。

但人生所經歷的一些事情,特別是痛苦的事情,卻未必是我們自己想要的,而是人生中的不得不然、無從選擇。

於是,後者,往往就讓人更難以忍受,甚至因此而痛苦到,讓人萌生想要結束生命的念頭。

然而,我也有幸在我不同的工作領域中,看到很多人雖然經歷了生命的困頓,卻依然展現令人感佩的韌性與生命力。

我記得在我還在新聞媒體工作時,曾經採訪過一位遭到近親性侵的年輕女孩。女孩說,讓她即使遭到如此的際遇,卻依然勇敢活下來的動力,來自於,她告訴自己,在她新婚之夜的那一天,她要開著燈,看著壓在她身上的男人,是她的良人、先生,而不是性侵她的xx…。

在我的心理治療實務工作上,更不乏這樣的,充滿著生命韌性的朋友們。

這些朋友們,或因心中依然珍藏對在意的人的愛;或因為宗教信仰;或因為…許多的原因,而讓自己即便生活充滿了強烈的挫折感、沮喪或壓力,承擔著很大的創傷…,依然讓自己忍受著當下的境遇。

我自己在當年軍校入伍生階段,也曾經因為太不適應嚴格、非人性的訓練生活,而萌生退訓的念頭。

我還記得接下來的假日親人會客時間,我的母親來學校看我。當時,我的教育班長告訴我母親我想退訓的想法與心情。

我的母親就一直鼓勵我撐下去。

因為這個鼓勵,支撐著我一路完成軍校生,如今不會再有的「有理三扁擔,無理扁擔三」、「是、不是、沒有理由」的非人、不合理教育及訓練,然後,下部隊呢?繼續受著沒有自尊、只有使命必達的莫名其妙的服從。

也許你會問,既然,當年踢正步是那麼地操,那幹嘛還要在中年之齡,再去「開踢」呢?

說真格的,年輕時候被操得如此沒有人性,如今,它們反而都成了我生命中的養份。

要問,兩年前參與這個活動對我的意義,也許,就是一份懷念吧!

懷念著與同學及學長學弟們一起吃苦受累的革命情感,即使軍校畢業下部隊服務後不再相見,然而時隔快三十年後再相聚,那份「從男孩成為男人」的革命情感,很自然地連繫了彼此關係,然後,共同為完成一項任務而再次賣我們的老命。

但是,如果你問我,若是再來一次,我會不會繼續?

那我可以告訴你:「打死我也不會。」

因為,有些事情,經歷一次就夠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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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Nelson. K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